晨雾像匹浸透月色的鲛绡,轻轻笼住溪畔的樱树。
七岁的姜辰蹲在青石板上,草鞋破洞里探出的脚趾冻得发红。
他屏住呼吸盯着水面,银鳞闪烁的游鱼正轻啄石缝间的青苔。
"再近些..."男孩攥紧竹篓的手关节发白,芦苇杆编的篓子在晨光中投下蛛网般的影子。
破庙梁柱间漏下的月光总照着他空荡荡的胃。
水波忽然荡开细纹,他猛地扣下竹篓。
篓底撞在石面上发出闷响,惊飞了枝头的山雀。
两条寸许长的小鱼在篓隙间徒劳地甩尾,姜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喉结动了动。
石板桥下的呜咽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。
起初他以为是野猫,直到第三声啼哭混着水声传来。
姜辰赤脚蹚过刺骨的溪水,晨雾濡湿的衣摆拖出一道蜿蜒的水痕。
桥洞下蜷着团褪色的锦缎,女婴发紫的嘴唇衔着片樱花瓣,像含着枚夭折的春天。
"别怕。
"他抖着手解开补丁摞补丁的外衫,没发现自己的牙齿正咯咯打颤。
婴儿的襁褓浸透了溪水,绣着金线的并蒂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——这是姜辰此生见过最精致的织物,却裹着个被遗弃的生命。
女婴的哭声渐渐弱了。
姜辰学着记忆里娘亲的模样,把婴儿贴在自己单薄的胸口。
七岁孩童的体温像风中残烛,他咬着牙在料峭春寒里站成一座人形暖炉,直到朝阳染红溪畔的樱枝。
***破庙残破的门扉在风中吱呀作响。
姜辰用香灰在供桌旁画了个歪扭的圈,这是老乞丐教的法子——鬼怪不敢跨过香灰圈。
他从神龛后掏出珍藏的棉絮,那是去年深冬从城北寿衣店后巷捡的。
"啊...呀..."女婴抓住他垂落的发梢,琉璃般的眼珠映着漏进庙宇的晨光。
姜辰把嚼成糊状的豆饼喂进她嘴里,这是今晨在早市捡的,沾着泥的半块豆饼本是他三天的口粮。
供桌上的城隍爷彩漆斑驳,瞪着眼看这对小生灵。
姜辰突然想起什么,从墙角陶罐里倒出几枚铜钱——这是他攒了半年的家当,原想过些日子换双新草鞋。
"等我。
"他轻轻碰了碰婴儿冰凉的脸颊,转身扎紧腰间草绳。
晨雾还未散尽,药铺门前的铜铃在风里叮当,像阎罗殿前的招魂幡。
坐堂大夫掀开襁褓时皱起眉:"先天不足,寒气入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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