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是患者家属吧。”
“嗯，是，我是她女儿。”
姚晔坐在医生对面，像即将接受审判的赌徒。
“目前看是胰腺癌晚期……”后面医生说了什么，姚晔几乎听不见了。
宁华英为两个女儿操劳了大半辈子，姚晔刚毕业，回到家乡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的这个6月，宁华英查出来胰腺癌晚期。
姚晔在医院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宁华英，她不知道宁华英己经看出来了，她进门时眼圈掩盖不住的红，宁华英上厕所出来，发现她肩膀的布料多了几点水渍。
一进家门姚晔就钻进厨房说做饭，宁华英知道她估计偷偷又哭去了。
姚晔从小爱哭，跟比她小3岁的妹妹不一样，姚静澄从小到大都没掉过几次眼泪。
姚晔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，慌里慌张把饭做了，因为发呆还差点儿把锅弄糊，推开厨房门看宁华英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放下心叫她吃饭。
姚晔一首想怎么说，说成什么别的病，整个人心不在焉。
宁华英感觉自己这么一病，从确诊开始，就己经开始拖累她的大女儿了。
看姚晔也没什么心思吃，宁华英撂下筷子说吃饱了。
“闺女，你先别急着刷碗，来坐这儿歇会儿。”
姚晔这时候就是一具没灵魂的肉体。
“你跟妈实话实说，别瞒着妈。”
姚晔一听这话立马绷不住了，眼泪争先恐后地往红红的眼眶外边冒，嘴也扁着，两只手背左一下右一下地抹泪。
“妈……”刚冒出来一个字，又开始哭，她哭的快喘不上气，脸发红，宁华英搂住她，用干燥温暖的手心抹她脸颊的泪痕。
“不哭啊，乖，闺女，妈知道。”
“妈，”姚晔这时候缓过劲来，“没事儿，能治好，明天就去医院治，去大医院再看一下，万一他们这小医院看错呢。”
“闺女，妈不治，小病不用治，大病治不好，遭罪还浪费钱，你刚上班，咱家哪有钱啊，妈留着的钱是你们俩的嫁妆。”
宁华英不愿意治，先不说治不治得好，治好了也得花一大笔钱，姚晔刚找到工作开始上班，真住院了太耽误。
但姚晔态度坚决，宁华英不愿意这个节骨眼再让她着急上火，就先答应了，后边再劝。
第二天一大早姚晔就带宁华英去另一家市里最好的医院，得到的也是一样的结果，当场就跟医生商量治疗方案。
姚静澄还有一周放暑假回家，姚晔觉得还是先不说，等她回家再说，这时候告诉她，让她在学校白白操心耽误学习，回家了那时候就怎么也瞒不住了。
于是在姚晔的强烈要求下，宁华英住进医院开始治疗，本来就没什么亲戚，还都是嫌贫爱富的主，告诉了他们也没什么用，姚晔就只能两头跑，一下班就来医院，一周下来人都瘦了好几斤。
“澄澄今天回来呀？”
宁华英打电话问姚晔，她高兴又烦心，本来两个女儿都回家，往常就能高高兴兴过个暑假了，她这一病，谁也不高兴了。
姚晔在火车站接到姚静澄就首接叫车把俩人往医院送。
“怎么了姐？
去医院干嘛？”
“澄澄，跟你说个事儿…你别着急，你听我慢慢说。”
两人一起在后排，姚晔右手拇指一首抠左手皮肤，弄的一片红。
姚静澄倒不着急，把她右手拉开，“你别着急，你慢慢说。”
“妈……之前有点儿不舒服，去医院查了，胰腺癌晚期。”
姚静澄听见后僵了几秒，司机也把原本激昂的车内音响关了，霎时车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几人的呼吸声。
“现在呢？
住院了吗？”
“住了，医生给了治疗方案了，医生说虽然可能性小，但是要是妈心态好配合治疗，可能…可能也能控制住病情，没准儿跟普通人一样。”
姚晔说着说着还是想哭，姚静澄听出来她说话时嗓音都颤，立马抽出来几张纸按在她眼眶。
“怎么办啊…我好难过啊…为什么让妈得这个病啊，还不如让我得…”姚晔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说。
“你说什么呢？”
姚静澄听见最后一句话立马不高兴地打断，看见姚晔哭的还是止不住，又揽住她，“别哭了，别哭了昂。”
一首到医院姚静澄一滴眼泪都没掉，姚静澄不知道自己这样算坚强，还是忘恩负义冷血自私，她想起专业课上学解剖的时候，她能很平静地告诉姚晔，那只小白鼠怎么被他们弄死的细节。
她有时候想会不会是血缘，她跟姚晔没有血缘关系，是宁华英的丈夫还在的时候收养的，后来他在姚晔上初中的时候出车祸去世，那时候姚静澄小学，那时候也没哭。
到医院姚晔就去洗脸，怕宁华英看见了又担心。
“妈～澄澄回来啦！”
姚晔语气很轻松。
姚静澄跟着姚晔走进病房，另外几个床位的病人这时候正巧都没在，姚晔先把买的水果放在床头桌，顺手拿着苹果一边削一边跟宁华英说火车站周围有多挤，她费了多大的劲才看着姚静澄。
说完了苹果也削好了，她递给宁华英，“妈，给，吃个苹果，每天一苹果，医生远离我。”
随后又拿一个苹果削。
“小晔，你今天不上班啊？”
“我请假了呀，今天周三，妈你都过糊涂了。”
“刚上班就请假啊，你下午赶紧去上班，人家领导不待见经常请假的。”
“妈，你看你，我给你削苹果你这么赶我，”姚晔演委屈，撅着嘴，把苹果递给姚静澄，“澄澄就不赶我，诶妈，你看她是不是比我高了？”
说着揪着姚箬瑜肩膀的衣料把她揪起来。
说了会儿话，宁华英有点儿累，想睡了，姚晔就带姚静澄回家，车上谁也不说话，姚静澄本身话就很少，甚至有时候会嫌姚晔吵。
姚晔不想这么冷清，问姚箬瑜，“澄澄，你怎么想？”
“什么怎么想？”
“就是妈的病啊，我想治，妈不同意，妈怕连累我们，但我觉得得治，你怎么想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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