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寒的扳手卡在机甲膝关节的散热阀上，掌心被高温烫出水泡。
仓库顶棚垂落的钨丝灯在金属外壳投下摇晃的光晕，机油和锈蚀的味道混在潮湿空气里。
他抹了把汗，工装后背早被中央空调漏的冷凝水浸透。
"玄甲-07，第三代试验机。
"他对着通讯器抱怨，"说是结合修真界灵石驱动和机械传动，结果散热系统连狗都嫌。
"控制台的投影屏突然闪烁红光：左腿传动轴温度193℃。
墙角的灵石反应堆发出蜂鸣，淡青色能量流顺着管道涌向机甲核心。
这是天工城引以为傲的"灵械融合"技术——用修真界的灵石当电池，驱动重达八十吨的钢铁巨人。
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防空警报。
林寒探头望去，夜空中的霓虹广告牌正逐个熄灭。
本该悬浮在三百米高空的"天工环"——那座由百万枚灵石驱动的空中城池——此刻正倾斜着下坠，环体表面的防护罩炸开蛛网裂痕。
"又他妈演习？
"他抓起检修手册扇风。
泛黄的纸页间滑出《虹桥应急指南》。
城主府盖章的警告鲜红刺眼：星链虹桥异常开启时，可能传送异界生物，请立即启动灵石护盾。
三天前东城区就传出有剑修劈了加油站，贸易司却说是"特效电影取景"。
天花板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。
林寒后撤半步，看着通风管道的滤网砰然炸飞。
戴竹编斗笠的男人踩着飞剑俯冲而下，剑穗挂着的玉牌刻着"青云"二字——这分明是剑鸣大陆修士的身份符！
林寒想起培训视频里的警告：虹桥异常时，剑修最危险，他们的剑气能穿透五米厚的灵钢。
"魔教余孽！
"男人剑指后方，声如洪钟，"今日定要..."第二道身影撞破天窗。
墨绿色长袍的女人凌空翻转，尖耳朵上挂着的玉坠甩出残影。
她手中法杖挥出光刃，却在触及剑气的瞬间折射向反应堆防护罩。
轰！
林寒被气浪掀飞，后背撞进展览柜。
防弹玻璃应声碎裂，陈列其中的黑色陨石碎片刺入左胸。
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，却发不出惨叫——喉咙里涌出的血沫泛着诡异的星辉，在地面蚀刻出蛇形符文。
"见鬼..."他摸向胸口的陨石。
入职培训时播放的《虹桥事故案例》闪过脑海：上次精灵族传送到机甲武库，藤蔓术引发灵石连环爆炸，半个城区成了辐射废土。
上周老王就是摸了边角料，第二天浑身长满水晶被防疫科拖走。
剑客的怒吼将他拉回现实。
那柄三尺青锋劈在玄甲-07外壳上，竟切开了二十公分厚的复合装甲。
精灵法杖迸发的绿光扫过之处，散落的零件迅速锈蚀成渣。
"警告！
能源舱过载！
自毁程序启动——"机械音未落，精灵的光箭己洞穿控制台。
林寒挣扎着爬向紧急制动阀，右腿却被飞剑余波扫中。
他眼睁睁看着反应堆防护罩裂开蛛网纹路，湛蓝的灵石能量开始外溢。
"要完。
"他想起培训手册最后一页的警告：灵石暴走足以炸平三个街区。
濒死之际，胸口的星骸突然发烫。
林寒感觉有无数蚂蚁在血管里爬行，视野蒙上淡金色滤镜。
剑客再次劈来的剑气突然变得缓慢，他能清晰看到能量流动的轨迹——就像检修时观察灵石回路的走向。
"膻中穴有淤塞..."身体先于意识行动，他抄起掉落的液压钳砸向剑客胸口。
对方护体真气竟如蛋壳般碎裂，喷出的血雾里夹杂着晶亮碎末。
精灵的尖叫刺破耳鸣。
林寒转头看见玄甲-07自行启动，机甲巨掌捏住绿袍女人撞向墙壁。
本该由三个操作员共同驾驭的战争机器，此刻正随着他心跳频率动作。
地面突然剧烈震颤。
陈列架上的星骸残片纷纷悬浮，在林寒周身组成环形屏障。
裂纹从脚下蔓延至整座仓库，生锈的机械巨爪破土而出，电子眼闪烁猩红光芒。
检测到初代核心...清除程序启动林寒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这玩意和《危险品图鉴》首页的噬界者残骸一模一样——去年东城区出土过类似部件，整支考古队当晚就被城主府"紧急隔离"。
"每小时寿命换一个问题。
"带着电子杂音的女声在脑后响起。
林寒转头看见液态金属凝聚成人形，旗袍下摆滴落的银浆在地面蚀刻出卦象图案。
女人左脸是精密齿轮组，右脸覆盖着仿真皮肤，像半成品的人偶。
"你能活到现在，是因为星骸选择了宿主。
"她机械义眼扫描林寒流血的胸口，"但城主府的清洗部队还有五分钟到达。
"窗外传来螺旋桨的轰鸣。
五架"青鸾"武装飞艇正在逼近，艇首的灵石探照灯把仓库照得雪亮。
这是天工城治安队的标配，上周他们用粒子炮把变异成水晶怪的老王轰成了渣。
"要命还是要自由？
"女人指尖弹出芯片，"签了这份卖身契，我能让你活着走出..."林寒突然伸手抓住芯片。
星辉血液接触金属的瞬间，海量信息涌入脑海——两百年前的屠杀画面里，同样的机械残骸正在撕碎平民，而指挥者脖颈后嵌着与女人同款的芯片。
"苏璃。
"他念出突然浮现在意识里的名字，"你是当年大屠杀的凶手！
"女人轻笑，齿轮眼瞳收缩成竖线："还剩多久的寿命可以提问呢。
"空中传来扩音器的咆哮："里面的人放下武器！
重复，放下武器！
"林寒看着自己逐渐金属化的右手，玄甲-07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举起震荡刀。
仓库外墙上爬满藤蔓状的能量纹路，这是灵石暴走的前兆。
"这单我接了。
"他把芯片拍进脖颈，"但我要加个条件——"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
玄甲-07的粒子刀刺入机械残骸胸口，两股能量对冲引发的冲击波掀飞了整个屋顶。
在漫天坠落的星辉中，林寒看见自己手臂浮现发光的数字：剩余寿命79年184天。
苏璃的液态金属裹住他下坠的身体，带着电子质感的笑声在耳畔回荡："契约成立，亲爱的噬界者阁下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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