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霓裳劫苏州河在暮色里泛着金属光泽，林疏影站在金氏大厦32层的落地窗前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盘扣。
孔雀蓝真丝面料上，苏绣的缠枝莲纹随着呼吸起伏，像是随时要挣开金线牢笼。
"林总监，王总让您去B会议室。
"实习生捧着平板的手在发抖，屏幕上那件被改得面目全非的云锦礼服刺痛了林疏影的眼睛——她花了三个月复原的明代顾绣针法，此刻正被粗暴地替换成化纤印花。
电梯镜面映出她颈侧淡粉的疤痕，五年前那场大火的热浪仿佛又扑上面颊。
金鸿渐就是在那时闯进她的世界，用浸透冰水的西装裹住她被灼伤的肩头。
推开会议室的门，王凤仪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正划过样衣腰间的缠枝牡丹："这些手工刺绣全部去掉，换成3D打印贴片。
""这是明代顾绣传承人周师傅带着八个绣娘熬了......""市场部数据显示，95%的消费者分不清手绣和机绣。
＂王凤仪将财报摔在会议桌上，镶钻腕表磕出清脆声响，"集团第三季度非遗产品线利润率下降12%，林总监应该不想让周阿婆的绣坊也变成财务报表上的赤字吧？
"林疏影的指甲陷进掌心。
她看着投影仪上的《云裳霓虹》企划书，那些被AI重新排列组合的敦煌纹样正张牙舞爪地吞噬着最后的传统肌理。
窗外暮色渐浓，金氏大厦外墙的LED屏开始滚动播放明日大秀的预告片，霓虹将她的影子钉在满墙的财务报表上。
金鸿渐推开天台的铁门时，正撞见林疏影在撕扯那件被改版过的样衣。
月光淋在她颤抖的肩头，孔雀蓝真丝像片被揉皱的海，裹着她单薄的身形。
"他们要把周阿婆的绣绷换成数控机床。
"她没回头，声音里带着苏州河夜雾的凉意。
金鸿渐看见她后颈的碎发被晚风掀起，露出颈侧那道月牙形的疤——那是他第一次带她逃出金园时留下的印记。
他解下西装裹住她单薄的肩："老爷子把政府非遗补贴项目全权交给凤仪姐了，现在动她等于......""等于什么？
"林疏影突然转身，裁衣剪的寒光擦过他耳际，"像五年前那样，看着他们烧了我的绣样库房？
还是像上个月，默许质检部在周阿婆的蚕丝里掺化纤？
"金鸿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他闻到她身上苦橙花的香气，那是他特意从苏州老巷淘来的手工香膏。
此刻这缕清香却像把钝刀，缓慢地割开那些被霓虹灯掩盖的疮疤。
"明天大秀结束，我带你去大理。
"他握住她攥着剪刀的手，体温透过真丝手套渗进来，"苍山脚下有间白族扎染坊，你念叨了三年的......"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话。
保安的手电光束晃过天台水箱，林疏影猛地推开他。
真丝手套勾住他袖扣的刹那，一截云锦残片悄然飘进他西装内袋。
凌晨两点的非遗工坊，月光被数控机床切割成惨白的碎片。
林疏影跪在周阿婆的提花木机前，手指抚过那些被替换的钢综丝。
老式织机发出呜咽般的吱呀声，像是在控诉那些消失的挑花结本技艺。
"小林啊。
"周阿婆满是裂口的手按在《九龙图》绣样上，"金少爷下午来过，说要把这套纹样录入他们的AI数据库。
"林疏影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她想起上周在财务部撞见的加密文件——那些被扫描进系统的传统纹样，正在变成金氏集团跨国文化盗卖的筹码。
绣针突然扎破指尖，血珠坠在龙睛上，将金氏集团的logo染成暗红。
窗外传来重型卡车的轰鸣，二十台崭新数控机床正在卸货。
王凤仪踩着细高跟从劳斯莱斯里出来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冷笑的嘴角："告诉公关部，明早的热搜关键词换成传统工艺数字化革新。
"大秀当天，金鸿渐站在T台侧幕，看着林疏影亲手为模特整理那件被篡改的云锦礼服。
她颈侧的疤痕在聚光灯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，让他想起十八岁那个雪夜——她蜷缩在绣样库房的灰烬里，手里死死攥着半幅《百鸟朝凤》。
"金总，该您致辞了。
"助理的声音将他扯回现实。
他摸到西装内袋里的云锦残片，突然发现暗纹里藏着串奇怪的数字。
T台突然骚动起来。
本该流淌江南烟雨的背景屏，赫然出现周阿婆被数控机床夹住手指的视频。
鲜血溅在镜头上的瞬间，林疏影冲上舞台扯断所有电线。
霓虹灯牌在她头顶闪烁，金氏集团的股票代码正在疯狂跳动。
金鸿渐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他看见王凤仪在贵宾席举起香槟，唇语说着"处理干净"。
而林疏影站在散落的云锦碎片里，像只被拔去羽毛的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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