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昭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,黏稠的血珠从指缝渗出,顺着掌纹蜿蜒成一道狰狞的符咒。
青丘的桃花香浓得呛人,粉白花瓣被风卷着扑在脸上,像无数柔软的刀刃。
三百步外的祭台隐在桃林深处,九尾狐圣女的银发被日光镀成霜色,裙裾下探出的半截狐尾轻轻扫过祭坛边缘——那里堆着七颗头颅,皆是昨日试炼失败者的遗骸。
“人族修士,交出你的命契。”
圣女的声音清冷如碎玉,骨笛抵在唇边吹出一串颤音。
跪在祭坛下的灰衣修士突然惨叫起来,他的手腕伤口中钻出桃树枝桠般的血藤,转眼间便将整条手臂绞成白骨。
云昭喉结滚动,后背紧贴的桃树树干传来细微震动——是倒挂在枝头的蛊雕在磨牙。
那些《东山经》记载的凶禽生着鹿角雕身,婴儿啼哭般的嘶鸣中混着血肉咀嚼声,一截肠子正从三丈高的树杈上垂落,血滴砸在他肩头,温热腥咸。
“该你了。”
圣女的目光穿透纷扬桃花,云昭腕间的旧疤骤然灼痛。
十年前北荒雪原的碎片在脑中闪现:玄衣道人将他从狰兽尸堆中拎起,掌心按在他天灵时,暴虐的兽吼化作识海深处一声呜咽。
“你灵根染煞,此生绝不可与妖兽结契。”
师尊的告诫与眼前翻涌的血藤重叠,他闭眼握住腰间玉牌——那是太虚门内门弟子的凭证,此刻却冷得像块寒铁。
“嗤啦——”匕首划破腕脉的刹那,异变陡生。
他的血并未如旁人般汇入祭坛凹槽,反而在青玉表面燃起幽蓝火焰。
整片桃林的蛊雕同时炸开羽翼,婴啼声撕裂天际,圣女手中的骨笛“咔嚓”裂开蛛网状细纹。
云昭踉跄后退,袖中敛息符无风自燃,灰烬沾在冷汗淋漓的脖颈上,烫出一串红痕。
“狰的气息……”九尾狐的竖瞳缩成针尖,身后雪尾如洪流般轰然展开,“玄微子那老东西,竟把北荒凶兽的孽种养成太虚门走狗!”
云昭的脊骨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,五道凸起在道袍下游走,仿佛有赤色利刃要破体而出。
他想起筑基那夜师尊房中的低语——“此子血脉有异,若养得好,便是太虚门最利的刀。”
“难怪指名要你进青丘。”
圣女凌空点指,血色咒文在狐尾间流转如星河,“上古狰兽的煞魂,可比三生花滋补多了。”
剧痛撕裂神识的瞬间,云昭看清了自己扭曲的影子:额生青铜独角,尾如赤练长鞭,右手指甲己化作兽爪刺入桃树躯干。
纷扬的桃花忽地凝在半空,圣女惊愕的眸光倒映出他身后升腾的虚影——那狰兽赤鬃燃着幽火,竟将漫天咒文吞入腹中!
“吼——!”
兽吼震落十里桃花,云昭在癫狂中撕碎道袍。
他最后的清明湮灭于圣女染血的唇角,以及桃林深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那声音像极了师尊为他束发时,藏在铜镜反光里的半句呢喃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