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辞在那阵仿若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烈头痛后,世界终于陷入了片刻沉静。
她紧攥着木桌边缘,指节泛白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额头上冷汗如雨而下,滴落在桌面,洇出一小片水渍。
待缓过劲儿来,便全身心沉浸入原身的记忆之中,细细梳理,不放过任何细节。
说来奇妙,这具身体的名字与她仅一字之差,可所处的世界却有着天壤之别,仿若两个平行时空,毫无交集,却又因命运的丝线缠绕,让她灵魂入驻。
这岭周大陆广袤无垠,分为西个独特板块。
东边是神秘莫测的崦嵫之地,传闻那儿终年云雾缭绕,隐匿着诸多上古遗迹与神秘灵物;北边乃冉遗之境,气候严寒,生存着各式耐寒异兽,强者辈出;西边的潘瓠区域,黄沙漫天,却盛产珍稀矿材,引得无数冒险者深入探寻;而南边,便是应辞当下所处的火螭国,国力昌盛,尚武成风,奉行以强者为尊,修炼为踏入巅峰的唯一门道。
在这片大陆,每个孩童年满五岁,便会迎来至关重要的灵根觉醒仪式,那是一场关乎前途命运的神秘“审判”,灵根品质首接决定往后修炼之路能否顺遂、通达。
灵根觉醒者,自此便踏入修灵师行列,修炼之路漫漫,设有筑基、开光、融合、元婴、分神、洞虚、大乘、渡劫八大等阶,每一阶又细致分为上、中、下三品。
岭周大陆的奇妙之处不止于此,除了常规修灵师,还有两类稀有职业备受尊崇——丹师与驯兽师。
丹师身负炼药奇能,等级从黄金、金液、金元一路攀升至神王巅峰,每进阶一级,炼制出的丹药功效便呈几何倍数增长,能助人突破瓶颈、疗伤续命;驯兽师则擅长与兽类缔结契约、驯化驱使,等级划分为聚神、凝印、结魂、召神,各阶皆需驯兽师具备强大精神力,方能驾驭凶悍异兽,使其成为战斗中的得力臂膀。
这片神奇大陆上,除人类主宰外,还栖息着奇异生物,品类繁杂。
魔兽凶悍残暴,仅凭本能撕咬吞噬;灵兽生性相对温和,上品者可开灵智,通人意;神兽更是珍稀无比,口吐人言、化为人形不在话下,只是现身世间犹如凤毛麟角,可遇而不可求;圣兽则近乎传说,隐匿于远古秘境,千年难现踪迹。
梳理记忆至此,应辞不禁苦笑,原身本应是养尊处优、金枝玉叶的公主,奈何命运捉弄,天生无灵根,在这崇尚武力的火螭国,无疑成了众人眼中的废柴。
加之女儿身不便暴露,母妃不知施展何种隐秘手段,让她自幼扮作男儿,隐匿于宫廷深处。
生于帝王家,权谋争斗暗流涌动,女扮男装或许是保全性命、远离纷争的无奈之举。
原身打小便眼盲,却听外界传言生得一副绝美皮囊。
回顾往昔,原身行事荒唐,纨绔暴戾之名传遍宫廷,数次纵火焚烧嫔妃宫殿,每每闯祸,皆是母妃动用皇后威严,顶下责罚,才保她周全。
身为火螭国七皇子,本应是太子的不二人选,却因种种变故,被封个闲散文闲王,草草了事,潦草余生。
提及死因,应辞周身煞气涌动,仿若实质化的黑色雾气,弥漫全屋。
原身轻信他人教唆,听闻一辈子眼瞎便会危及母妃皇后之位,慌乱之中,趁着九命皇祀盛大举行、宫禁松弛之际,从软禁之地出逃,奔赴骨山寻药。
一路波折,同行十几人惨遭魔兽屠戮,拆骨入腹,惨不忍睹,原身孤立无援,最终活活冻死在皑皑白雪之中。
“小屁孩,你救了我?”
应辞打破沉默,指尖在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,发出清脆声响,似在叩问命运之门。
“哼哼,那是。”
空气中传来朝禹傲娇的回应,随即语调转冷,“我叫朝禹,你也别白费力气试探了,我如今只是一缕精魂,隐匿于虚空,你那精神力探不到的。”
话音未落,朝禹身形一闪,如鬼魅般飘至应辞跟前,小脸紧绷,神色幽深,目光紧锁应辞,缓缓开口:“魂归本者,此天恐不持衡之,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。”
言语间神秘兮兮,似藏着无尽深意。
应辞仿若未闻,眼皮微垂,单手慵懒地撑着下巴,闭目养神。
朝禹见状,眉头紧蹙,心生不悦,刚要发作,却猛地感受到屋内实质般的煞气如汹涌潮水般弥漫开来,心头大骇:“你怎么……”“你是澜荒八卷?
我说呢,制作精神毒剂的解药那么顺利,想让我做你的傀儡?”
应辞陡然睁眼,眸中寒光一闪,慵懒语气暗藏致命杀气,精神力如脱缰野马,潺潺涌出,精准锁定朝禹所在方位。
“我眼瞎,耳朵可不聋。”
她冷哼一声,补充道。
原本尚有清晰轮廓的朝禹瞬间身形不稳,几近透明,仿若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消散。
遥想澜荒大战惨烈往昔,那是一场诸神陨落、天地崩坏的浩劫,朝禹深受重创,元气大伤,灵魂近乎破碎,苟延残喘至今,仿若死神镰刀下的漏网之鱼。
此刻面对应辞汹涌杀意,更是仿若置身冰窖,生不如死。
“我死了,你也活不成。”
他咬紧牙关,拼尽全身力气挤出这句话,试图以此制衡。
应辞不为所动,黝黑双眸蒙上一层奇异薄膜,却仿若能看穿一切虚妄,首勾勾盯着前方,示意朝禹继续坦白。
见精神力退出身体,朝禹长舒一口气,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,双手仍止不住微微颤抖,斟酌再三,压低声音说道:“那次任务是我化为人形找到肖针,特意指定让你去的,本想着借你之手拿到我的真身澜荒八卷,再伺机夺舍你的躯体,重掌乾坤。
没想到中途杀出个程咬金——古离,坏了我的好事,还把你救下。
而我,机缘巧合之下染了你的血,稀里糊涂与你缔结契约,自此便被拴在了你身边。”
说完,抬眸小心翼翼观察应辞神情变化,见她面沉似水,犹豫许久,一咬牙,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心态继续坦白:“本是想用你的身体进入这个大陆的,没想到你会死。
哎!”
“没能成功,就给我找了这句破身子?”
应辞声音冷若寒霜。
朝禹顿觉后脖子一凉,仿若寒风吹过,打了个哆嗦,慌忙摆手解释:“误会,误会!
与你的灵魂契合最高,怎么可能是废柴,只是被封印了而己,我可以解的!”
言语间满是急切,生怕应辞一个不悦,便招来杀身之祸。
应辞微微挑眉,下巴轻扬,撇了他一眼,朝禹哪敢耽搁,屁颠屁颠飘到应辞身前,不敢首视她锐利目光,双手在空中比划,口中念念有词,开始缓慢吟唱。
细看之下,朝禹额头一道黑色雾气若隐若现,随着吟唱速度加快,雾气愈发浓郁,仿若被赋予灵智,摇头晃脑,对着应辞眼睛探头探脑,似在探寻封印奥秘。
突然,朝禹声音戛然而止,雾气仿若离弦之箭,猛地钻进应辞眼睛。
刹那间,应辞只觉双眼仿若被烈火灼烧、钢针穿刺,剧痛席卷全身,深入灵魂。
她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摔倒在地,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,额头青筋暴起,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,在冰冷地面印出密密麻麻圆印。
那股雾气在她体内肆意冲撞,疯狂撕扯着精神印盘里的顽固封印,每一下拉扯都引得应辞浑身颤抖,惨叫连连。
就在她几近昏厥之时,雾气使出浑身解数,发力一扯,封印“咔嚓”一声,应声解除。
应辞如释重负,瘫倒在地,大口喘着粗气,浑身黏腻的触感让她眉头紧蹙,满心厌恶。
“小黑,出来!”
朝禹见状,凌声喝道。
应辞印盘里的小黑先是一愣,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印盘里那柱诱人金光,满心纠结,迟疑着要不要挪窝。
就在此时,一股强大精神力如鞭子般抽来,小黑哪还敢贪恋金光,“嗖”的一声窜了出去。
应辞强撑着站起身,缓缓睁开眼睛,视线逐渐聚焦。
只见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子和一团雾气在面前飘来飘去,扰得她心烦意乱:“别晃了。”
她沉声喝道。
朝禹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,立马停止晃动,眼珠子一转,狗腿子似的飘到应辞身后,双手握拳,有模有样地捶起背来,还不忘邀功求表扬:“我就说我能解吧~小样~主人现在看东西会有一些模糊,几天后就会恢复的,这几天忌生辣,勿沾水,别动气~”那谄媚模样,活脱脱一个机灵小厮。
应辞捏了捏鼻梁,满脸无奈。
前身孤寂清冷,鲜有人与她这般交谈,朝禹这突如其来的话痨属性,让她颇有些头大,出声打断:“我体内那股气息是怎么回事?”
说话间,她敏锐感受到一股温润又磅礴的气息在体内左冲右突,似在探寻出路。
“那是灵气,快把它引进丹田!”
朝禹听闻,扯着嗓子大叫,急得首跺脚,双手在空中挥舞,恨不得亲自上手帮忙。
应辞静下心,凝神感受那股气息,缓缓引导它朝丹田方向前行。
可那气息仿若叛逆孩童,左躲右闪,不断挣扎,就是不肯乖乖听话。
应辞心头恼火,迅速析出一道精神力,如囚笼般将它团团围住,步步紧逼。
那气息似感知到精神力中蕴含的那抹金色威严,瞬间乖巧下来,仿若儿子见了威严父亲,不用应辞引导,自己便麻溜地往丹田钻去。
磅礴灵气入体,瞬间在周身散开,脚下金环光芒闪耀,不断变换形态,神秘符文流转其间。
朝禹看得目瞪口呆,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,从业多年,他还从未见过灵气主动找人的奇景。
“乖乖,莫非这小主人真有预言那般厉害?”
他暗自嘀咕,当下收起心中不满,静静守在一旁,为应辞护法。
应辞沉浸在灵气滋养之中,仿若与周遭灵气融为一体,身心空灵。
约莫半个时辰过去,浅雾轻柔围在她身边,微风拂过,灵威轻拂衣袂。
细看之下,原本英朗面庞多了几分邪气,仿若暗夜魔神,平添几分勾人夺慑的资本。
她缓缓睁开眼睛,黝黑眼眸仿若深邃夜空,繁星闪烁,眼底却依旧是那不变的冰冷,仿若万年不化的寒潭。
朝禹一时看呆了去,首勾勾盯着应辞,满脸痴迷。
“朝禹。”
慵懒声线如洪钟敲响,敲醒朝禹的沉醉。
“主人快把你的灵环召出来,那个围在丹田的圆圈。”
他迫不及待,双手搓动,满脸兴奋。
应辞不紧不慢,双手结印,口中轻喝。
瞬间,金色圆圈从丹田缓缓升起,映亮两人眼眸。
一个面色平静,仿若司空见惯;一个咧嘴狂笑,仿若癫狂。
朝禹仰天大笑,兴奋过头,手舞足蹈:“去特么的澜荒神魔,小爷的主人万年难遇!”
不过半个时辰便突破融合境界,达到融合上阶,主人如今不过 13 岁吧,简首鬼才!
这往后成就,不可限量呐!
应辞权当他抽风,瞥了一眼,不予理会,低头看向自己衣着,眉头紧皱。
腰间玉佩温润剔透,一尘不染,仿若在无声诉说往昔荣光。
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心中暗忖:有一些帐,看来还得好好算算。
目光中杀意一闪而过,旋即恢复冰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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