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踩下刹车时,挡风玻璃上的雨幕突然扭曲成无数银色小蛇。
他用力眨了眨眼,仪表盘泛着幽蓝的冷光,显示时间23:47。
后视镜里,一辆满载渣土的货车正亮着远光灯逼近,刺目的光晕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
"这路段不是禁行大货车吗?
"他嘟囔着打开双闪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后视镜下的青铜罗盘。
那是三个月前父亲失踪时留下的遗物,盘面上十二地支的篆文在雨夜里泛着诡异的铜绿。
货车突然发出刺耳的鸣笛,陈默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扭曲的面孔——那张脸上密密麻麻覆盖着灰白色绒毛,眼睛在强光下反射出猩红的光。
他猛地打方向盘,轮胎在积水的柏油路上划出两道蜿蜒水痕。
"砰!
"剧烈的撞击声在耳畔炸响,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,陈默看见货车车厢里滚落的根本不是渣土,而是上百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鼠首。
那些空洞的眼窝里渗出暗红液体,在雨水中蜿蜒成某种古老的卦象。
车身在路面上旋转着滑向隔离带,陈默的太阳穴撞在车窗上,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进嘴角。
意识模糊间,他听见此起彼伏的老鼠尖啸,混着车载广播断断续续的电声:"长江考古队...发现商周时期...青铜祭器...全体失踪..."仪表盘上的青铜罗盘突然剧烈震颤,盘面浮现出血色纹路。
当陈默挣扎着伸手去抓时,挡风玻璃外浮现出巨大的白鼠图腾——那是由雨水与血水交织而成的图案,鼠尾缠绕着子丑寅卯十二地支,瞳孔处正是他佩戴的龙纹玉佩形状。
"叮——"玉佩突然发烫,陈默低头发现衣襟内透出青光。
车顶传来密集的抓挠声,数以百计的灰影从天窗缝隙涌入。
那是些半透明的老鼠,獠牙上滴落的黏液腐蚀着真皮座椅,冒出缕缕青烟。
"幻觉...这他妈绝对是幻觉..."陈默疯狂拍打车门把手,却发现所有电子锁同时失灵。
后视镜里,货车上跳下的司机西肢着地爬来,那张毛茸茸的脸孔裂开至耳根,露出满口锯齿状的黄牙。
千钧一发之际,青铜罗盘突然悬浮而起,十二地支篆文脱离盘面在空中旋转。
子鼠位的铜钉迸射出血色光芒,将扑到面前的老鼠虚影尽数吸入。
陈默感觉后颈传来灼烧般的剧痛,后视镜里映出他皮肤上浮现的白鼠刺青。
货车司机发出非人的嚎叫,利爪撕开车门的同时,陈默抓起滚落脚边的强光手电砸去。
光束扫过司机面部时,那些灰白绒毛突然着火燃烧,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焦糊的恶臭。
"果然怕光!
"陈默趁机滚出车厢,暴雨拍打在伤口上带来针刺般的疼痛。
他踉跄着跑向隔离带,却发现高速公路护栏外是深不见底的悬崖——十分钟前这里分明是平坦的郊区公路。
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,货车上滚落的青铜鼠首们开始颤动。
陈默握紧发烫的玉佩,转身看见惊悚的一幕:那些鼠首的眼窝里钻出肉红色触须,彼此纠缠着组成三米高的鼠形肉团,货车上跳下的司机正被触须裹挟着融入其中。
"子时将至..."肉团发出男女混音的诡异声线,十二根触须尖端浮现出生肖虚影,"交出罗盘..."陈默背靠护栏举起青铜罗盘,盘面上的血色纹路突然与玉佩青光共鸣。
当第一根触须卷来时,他纵身跃出护栏——下坠的瞬间,悬崖底部亮起十二盏青铜灯,火光勾勒出巨大的地支轮盘。
失重感持续了足足十秒,陈默重重摔在潮湿的青砖地面上。
鼻腔里充斥着腐朽的霉味与线香气息,抬眼望去是挑高五米的穹顶,壁上阴刻着《营造法式》风格的鼠群浮雕。
每只老鼠眼窝都嵌着夜明珠,幽绿的光晕中,他看到自己影子正在砖地上扭曲成鼠形。
"欢迎来到子鼠诡窟。
"沙哑的嗓音从西面八方传来,穹顶突然降下十二盏人皮灯笼,火光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——那是个半透明的虚像,穿着失踪当天的考古队制服,胸口却插着半截青铜鼠首。
陈默的瞳孔剧烈收缩,虚像手中的洛阳铲突然化作鼠尾鞭抽来。
他翻滚着躲开攻击,砖地上立刻出现焦黑的裂痕。
抬头时,虚像的面容己变成货车司机的毛脸,獠牙间垂落的口涎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。
青铜罗盘在此刻发出清越鸣响,陈默福至心灵地将玉佩按在盘面。
子鼠位的铜钉突然弹起,化作寸许长的青铜剑射向虚影。
凄厉的尖啸声中,虚影炸裂成无数荧光老鼠,拖着光尾在穹顶组成血色篆文:子时三刻,九宫现世地面开始震颤,青砖缝隙渗出黑色黏液。
陈默低头躲避穹顶坠落的碎石时,突然发现砖缝里嵌着半张工作证——那是父亲考古队的证件,照片上的日期却2023年12月21日。
"这是我出生那天的日期..."寒意顺着脊梁攀上后颈,陈默用颤抖的手指拂去证件上的污渍。
照片突然开始融化,父亲的面容扭曲成痛苦的表情,眼眶中涌出混着铜锈的血液。
"快走..."融化的嘴唇艰难开合,"他们在每个时代都..."轰隆巨响打断话语,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。
陈默抓着证件残片跃向最近的石柱,看见下方深渊里浮起九座青铜鼠像。
鼠像头顶的烛台依次亮起,火光勾勒出复杂的九宫格阵图。
"坎宫属水,死门在西!
"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炸响,陈默本能地扑向东北方位。
原先站立处的青砖突然塌陷,露出布满倒刺的陷阱。
他喘着粗气看向手中证件,发现残片背面用血写着卦辞:初九:潜龙勿用阵图中央升起青铜祭坛,坛上鼠首的双目突然转动。
陈默握紧玉佩靠近时,鼠首口中吐出卷轴,展开是幅明代风格的《子鼠巡天图》。
当他的血迹沾染画卷,那些持灯鼠吏竟然活动起来,抬着轿子走向画卷深处的宫阙。
"时辰到了。
"沙哑嗓音再度响起,陈默脚下的青砖突然软化如泥潭。
下陷的瞬间,他瞥见画卷宫阙门楣上闪过"2023.12.21"的电子屏显——那正是他此刻所处的公历日期。
当黑暗完全吞没意识前,陈默听见玉佩与罗盘共鸣的嗡鸣。
再次睁眼时,他躺在急救担架上,护士正给他戴上氧气面罩。
警笛红蓝闪光中,他看见那辆扭曲变形的货车正在被拖离——车厢里空无一物,连半点青铜碎屑都没有。
"患者有短暂意识清醒!
"护士的惊呼声中,陈默用尽最后力气摸向胸口。
玉佩不见了,但掌心里多出个青铜鼠首纹身,正随着心跳频率泛着幽光。
急救车顶灯突然闪烁,陈默在明灭的光影间看见车窗外掠过白影——那是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,撑着油纸伞站在雨幕中,伞面上朱砂绘制的鼠群正朝他稽首作揖。
他想开口呼喊,却被涌入喉咙的雨水呛住。
意识沉入黑暗前,最后听到的是心电图机的长鸣,以及护士颤抖的惊呼:"患者后背...这些甲骨文疤痕是怎么回事?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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