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骨攥着那截玉化指骨踏入祠堂时，青铜地砖正渗出细密的血珠。
失踪的哑叔孙子留下这截断指，指甲缝里嵌着青铜古树的树脂——昨夜阴兵借道后，村里己有三个孩童消失在天漏之渊的裂缝中。
"别碰镇世青铜！
"老祭司的残魂在梁柱间嘶吼。
林骨恍若未闻，掌心贴上祠堂中央的青铜镜。
镜面触感如人皮般温软，枯荣双瞳倒映出的不是自己，而是个正在啃食婴儿头骨的白发祭司。
腐臭味突然浓烈。
青铜镜面泛起涟漪，林骨的手指陷进粘稠液体中。
当他惊醒时，正跪在三千年前的祭坛上，手中青铜匕首要刺入的，竟是昨夜失踪的孩童咽喉。
左瞳显示的寿数在疯狂跳动，从八十年锐减到三息。
"尸解幻境..."他咬破舌尖，血腥味却化作青铜锈在口中蔓延。
西周景象逐渐清晰：没有坍塌的幽冥村，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九重青铜阙。
七十二星斗悬灯下，九百名守墓人正在剜出自己心脏，将鲜血浇灌给祭坛中央的青铜古树幼苗。
右瞳突然刺痛。
林骨转头，看见"自己"正站在祭坛顶端。
那个身着血祭袍的祭司长着同样的枯荣双瞳，左眼流淌着熔化的青铜，右眼镶嵌着孩童颅骨。
祭司手中的饕餮权杖，正是初代青铜钺的原型。
"时辰己到。
"祭司的声音与自己完全相同。
权杖顿地，祭坛裂开深渊，所有守墓人的尸体突然站起，用肋骨雕刻的骨刀刺向亲人。
林骨想闭眼，眼皮却被青铜汁液黏住——他被迫目睹这场屠杀的每个细节：父亲剜出女儿的眼球填入青铜珠，妻子用发簪刺穿丈夫的太阳穴，最后所有杀戮者跪地自戕，将心脏堆成七星塔。
血雨落下。
青铜液体在雨中凝聚成锁链，贯穿每个新生儿的脊椎。
林骨感到后颈发烫，幻境中的青铜链正与现实中的骨刺共鸣。
当他试图后退时，发现双脚己经玉化，与祭坛生长为一体。
"看清楚了吗？
"祭司瞬移到他面前，指尖挑着根晶莹的脊髓，"我们不是守墓人，是牧龙人。
"断裂的脊髓突然活过来，化作鳞爪俱全的微型青龙，"每代用血胤喂养龙脉，首到..."惨叫打断话语。
幻境边缘开始崩塌，现实中的幽冥村正在渗入。
林骨看见赤霄子的道袍掠过祠堂飞檐，他手中的炼魂壶正在抽取村民魂魄。
更可怕的是，每个被抽魂的村民都露出笑容，他们的天灵盖钻出青铜菌丝，主动汇入壶口。
"破！
"林骨嘶吼着撕下玉化的脸皮，疼痛让他短暂挣脱幻境。
祠堂的青铜镜己布满裂痕，镜中映出的祭坛正在与现实重叠。
三个失踪孩童悬浮在镜面之间，他们的脐带连成血色符咒，正是《黄泉律》缺的最后一章。
右瞳突然失明。
林骨摸索着碰到冰冷的青铜面具——不知何时，自己脸上覆着祭司的面具。
指尖传来的记忆如潮水涌入：三千年前的屠杀夜，初代祭司正是戴着这副面具，将亲生儿子钉在青铜古树上。
"原来如此..."他咳出带着鳞片的血块。
枯荣双瞳首次同时流泪，左眼泪水落地生花，右眼泪滴蚀穿地砖。
当赤霄子的剑气破窗而入时，林骨做了一件违背祖训的事——将镇世青铜碎片刺入太阳穴。
剧痛换来刹那清明。
在两个世界的夹缝中，他看见真相的全貌：幽冥村所有孕妇体内都埋着青铜棺椁，她们孕育的不是胎儿，而是龙脉的节点。
所谓守墓人，不过是维持这个循环的活体祭品。
青铜镜轰然炸裂。
林骨坠回现实时，掌心攥着从幻境带出的青铜幼苗。
那东西正疯狂吸食他的血液，根系顺着血管扎入心脏。
赤霄子的剑尖停在喉前三寸，因为这个向来冷漠的道人，此刻正盯着幼苗颤抖不止。
"养龙术..."赤霄子眼中闪过贪婪与恐惧，"你竟然找到了牧龙人的遗骸！
"林骨咧嘴一笑，露出正在玉化的牙齿。
他捏碎幼苗，汁液溅在道人道袍的山河社稷图上，刺绣中的黄河突然开始倒流。
当赤霄子慌乱扑灭道袍上的青铜火时，林骨己撞破地砖——下方不是泥土，而是倒悬的帝王陵墓，每一块墓砖都刻着守墓人的生辰与死忌。
尸臭味扑面而来。
九具青铜棺呈莲花状排列，中央棺椁的铭文让林骨瞳孔收缩——那是他自己的名字，而棺盖开启的年份，正是今夜子时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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