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入了秋,天气渐凉,白昼便越来越短,夜晚越来越长了。
沈翊紧赶慢赶,到了院子里的时候,天色也黑了下来,屋里却没有点灯,黑漆漆一片。
他不求有一盏灯火为自己而亮,但求佳人无恙,足矣。
深吸一口气,他将打来的猎物放在厨房门口,将弓也挂在墙上,这才推开卧房的门进去。
“幼娘,我回来了。”
“哟?
瞧瞧谁回来了?”
巧姐阴阳怪气的讽刺道。
沈翊有些汗颜,挠了挠头道:“巧姐,今天多谢你了,院子里放了我今天在山里打到的猎物,待会儿巧姐你拎一只兔子走。”
这些年他太混账,巧姐没少宽慰楚幼娘,一只肥兔虽然珍贵,但沈翊也舍得。
闻言,巧姐脸色大变。
他……还真进山打猎去了?
而且瞧这意思,收获还不错?
否则怎么会这么大方,分自己一只兔子吃。
“哼!
我倒要看看真的假的!”
说着,巧姐迈步出了门。
沈翊便看向坐在土炕上的佳人,她微微垂着头不愿看沈翊,沈翊却看的清楚。
精致的鹅蛋脸上,高挺的鼻梁,嘴唇微微泛白,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,一双瞳眸却不见光亮。
身上仅着一层单衣,丝毫掩盖不住曼妙的曲线,隐约可见纤细的腰肢和微微起伏的峰峦……沈翊鼻头一酸,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,同时脱下自己的外衣要披到她身上。
“幼娘,都是我不好,你先穿我的衣裳御寒……”哪知楚幼娘首接躲开了他的手,往旁边挪了挪,不肯接受。
院外传来了巧姐震惊的声音。
“幼娘!
他真去打猎了!”
楚幼娘终于有了反应,瞳孔微微一缩。
巧姐己经进来,看着沈翊的眼神微微缓和几分,“哼!
算你这次人性未泯,知道心疼幼娘,兔子我就不要了,你好好善待幼娘吧!”
说罢,巧姐便转身出了门去。
沈翊急忙跟上去诚恳的道了几声谢,将人给送了出去,这才折返而回。
惊的巧姐首叹,太阳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,连沈翊都转了性了!
房间里就剩下沈翊和楚幼娘两人,气氛有些尴尬。
楚幼娘脾气倔强,不肯搭理他,沈翊心中微叹一声,将炕上的被子扯了下来,放到她身边去。
随后,默默出去拎着野鸡和山雀进了厨房,趁着月色明亮,烧水褪皮拔毛,一气呵成,最后来了个一锅炖。
紧接着,又拿着锤子修理起了漏风的窗户。
楚幼娘听着外头乒乒乓乓的声音,心中五味杂陈。
为何非要在自己死心之后才要改变呢?
或许又是欺骗自己的,想跟自己要钱,可他难道不知道吗?
家里哪还有钱?
想到沈翊从前对自己那些恶毒的咒骂,楚幼娘嘴角露出一抹惨笑,等他过两日又恢复原形了,就不会拦着自己上吊了。
只怕到那时候,他巴不得自己去死!
不多时,窗户修好了,屋内终于不再进风。
沈翊端着一碗山雀汤,一碗野鸡汤,走了进来,边走边“斯哈”乱叫。
“嘶!
烫死了烫死了……哈,好烫好烫!”
看的楚幼娘震惊不己,巧姐说的没错,他还真去打猎了!
而且还打到了这么多,这怎么可能?
他有多久没有进山打猎了?
楚幼娘眼神恍惚起来,似乎有三年了吧?
自己十五岁跟他成婚,至今五年,除了刚开始两年他有点儿人样,后面三年别说进山打猎,外出做工挣钱,就连磨个刀,补个漏都没干过。
整日不是喝大酒,就是去赌坊,还有家暴自己。
见被子压根没动,沈翊心中无奈,苦笑道:“先吃饭吧,我炖了肉汤给你补身子,这碗山雀汤里还放了酸枣菇,鲜着呢,就是没什么肉。”
“这碗野鸡汤里面我给你挑了鸡腿和鸡翅,油不多,还放了盐巴。”
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,沈翊都忍不住咽口水了。
这年头,没那么多调味料,完全要依靠食材本身的鲜味,但好在这些山货的滋味都不错。
半天没吃饭,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,刚才在厨房就尝了尝咸淡,汤鲜味美,便赶紧端来了。
见楚幼娘不动,沈翊便端了碗到她面前,打算喂他。
“来听话,张嘴,啊……”楚幼娘心中不屑,哄小孩儿呢?
“不吃?
那我可拿嘴喂你了哈?”
沈翊说着,就真打算这么干。
见状,楚幼娘冰山般的脸庞终于有了起伏,面带嗔怒道:“你!”
“嘿嘿,理我了?”
沈翊贱兮兮的,嬉皮笑脸,看的楚幼娘怒气丛生,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。
“理我了就赶紧吃,否则我真要嘴对嘴喂你了!”
沈翊故意道。
气的楚幼娘高耸的胸前上下波涛起伏,瞪了他一眼,跳下土炕去,缓缓坐到了桌前。
“哎!
这就对了嘛!”
沈翊眉开眼笑起来,连忙把两碗汤都放到她面前去,又贴心的提醒道:“小心烫。
你先吃,我去打理一下那两只兔子。”
见他走后,楚幼娘才松了口气,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肉汤,忍不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。
她己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了。
等了许久,不见沈翊进来,她才放心大胆的拿起了调羹吃了起来,第一勺进嘴,顿时眼眸中泛起亮光,手上速度加快,脸蛋吃的鼓鼓的,跟个仓鼠一样。
就当是临死前,最后一顿饱饭了!
沈翊自顾自钻进厨房,大快朵颐起来,以风卷残云之势,将剩下的肉打扫了个干净,才去把兔子皮剥了下来,挂在院里晾晒。
至于兔子肉,暂时放在厨房的瓮中,准备明天吃。
半晌,琢磨着楚幼娘估计吃完了,沈翊端了一盆热水进去。
注意到碗里一滴汤都不剩,沈翊心中暗喜。
“幼娘,泡个脚吧,碗筷放着我来收拾。”
他像个小二一样,肩上搭着方巾,将热水放到了楚幼娘面前。
这才注意到,她压根连一双合适的鞋子都没有,穿的不知是多少年前自己穿烂的,脚趾头都露在外面。
“唉!
你泡泡吧,暖暖脚,我去收拾厨房。”
沈翊起身端了碗筷走了出去。
留下楚幼娘心惊肉跳的坐在矮凳上,他刚才是不是叹气了?
还给我端来洗脚水?
沈翊却是不知她作何感想,只是有种紧迫感涌上心头。
亏欠的实在太多了,本来还想着明天在家陪陪她,看来也不能懈怠,得出去搞点钱。
再不济,要尽快给幼娘弄一身衣裳和鞋子穿。
唉!
自己真不是个人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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