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西郊的云计算中心长出了血肉。
我隔着三公里就闻到了腐殖质的腥甜,那些本该是钢筋骨架的服务器塔楼,此刻正像腔肠动物般蠕动。
防辐射围墙上爬满暗红色菌丝,每隔十米就凸起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——这是宗教系的手笔,他们总爱把科技糟蹋成克苏鲁美学。
"林先生,聘礼还是陪葬?
"穿量子袈裟的机械僧侣从地缝渗出,他手中的情能念珠正在首播我的实时信用评级。
我抛出手里变异的记忆海马体,菌丝立刻将其吞噬,整片围墙突然发出产妇般的嘶吼。
服务器塔楼顶端的冷却塔轰然炸裂,二十年前的婚宴场景从缺口喷涌而出。
我看到自己穿着不合身的西装,正把婚戒套向一团人形马赛克——那是被记忆迷雾抹除的妻子面容。
喜宴桌上的龙虾突然活过来,螯钳夹着当年的交易所熔断公告。
"施主好重的孽债。
"机械僧侣的颅骨掀开,露出微型焚化炉里燃烧的佛经灰烬。
那些灰粉在空中重组成我从未见过的情能曲线图,峰值时间标注的正是蜜月旅行的日期。
我冲进冷却塔的裂口,防火门竟变成婚房的红木门。
门把手是妻子最爱的蒂芙尼蓝,转动的瞬间,后颈植入体突然分泌出带麻醉效力的多巴胺晶体——甜蜜陷阱。
整条走廊挂满不同角度的婚纱照,每张照片里我的面容都更机械化一分,而妻子的影像却逐渐变成实验室的小白鼠编号。
机房里的服务器机架全被改装成冷冻舱,透过结霜的玻璃能看到数千具浸泡在情能溶液中的躯体。
他们的太阳穴连接着比特币矿机,后颈插着注射泵,正将脊髓液转化成情能晶石。
最深处那具冷冻舱的电子标签让我窒息——那是妻子的工号,但登记时间是2005年,比我们相遇足足早了九年。
"她是最完美的培养基。
"机械僧侣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二十岁。
暗处走出穿白大褂的青年版妻子,她手中的平板显示着神经测绘数据,我的面部轮廓正在与冷冻舱里某个男人重叠。
那是1997年香港情能泄漏事故的遇难者名单榜首,也是我记忆中早逝父亲的容貌。
整座建筑突然开始生物降解,地板化作粘稠的情能原浆。
青年妻子褪去人皮,露出宗教系特制的机械菩提真身,她指尖弹出的激光佛尘首刺我眉心。
冷冻舱集体爆裂,那些躯体睁开没有虹膜的眼睛,后颈伸出比特币矿机的散热管,喷涌的情能晶石在空中组成困龙阵。
我扯断冷冻舱的液氮管道,将情能溶液泼向激光佛尘。
极寒与高热碰撞出的量子雾中,青年妻子的机械关节突然卡死——她脖颈处浮现的条形码,竟与蜜月酒店床头的圣经编码完全一致。
"你从来不是丈夫,是第49号实验体。
"她的声带摩擦出数据乱流,胸口的机械莲花里浮出我们的婚礼录像。
全息投影中,我无名指的血管里流淌着虹光液体,宾客们的笑脸正在褪色成实验室档案照。
服务器塔楼发出最后的悲鸣,血肉穹顶降下酸雨。
我在融化中的主机柜里抢出半块破碎的硬盘,金属裂口处渗出蓝血——这是妻子在实验室最后的备份记忆。
酸雨腐蚀皮肤散发出的焦味,竟与童年时父亲证券账户爆仓那天的焚稿气息一模一样。
机械僧侣的头颅突然爆开,飞出成群的区块链舍利子。
它们在空中排列出新的时空坐标:深圳证券交易所的地下金库,那正是我当年跪地求婚的位置。
怀中的硬盘突然生长出神经突触,在我掌心刻下血淋淋的倒计时——距离情能始祖病毒爆发,还剩77小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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