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靖三十五年，春寒料峭。
陈默睁开眼时，入目是一片朱红色的帷帐。
他猛地坐起身，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，身上盖着锦缎被褥。
房间里的陈设古色古香，案几上摆着文房西宝，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。
"这是哪里？
"陈默揉了揉太阳穴，记忆还停留在图书馆查阅资料的场景。
他记得自己正在研究明朝嘉靖年间的史料，突然一阵头晕目眩，再睁眼就到了这里。
"大人，您醒了？
"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，一个身着青色襦裙的少女端着铜盆走了进来，"该洗漱了，今日还要去锦衣卫衙门点卯呢。
"陈默愣住了。
锦衣卫？
点卯？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修长有力，虎口处有明显的茧子，显然是个习武之人。
再看向铜镜，镜中的自己剑眉星目，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，却带着几分凌厉之气。
"我是谁？
"陈默下意识问道。
少女掩嘴轻笑："大人真会说笑，您是锦衣卫百户陈默啊。
昨日您喝多了，今早还头疼吧？
"陈默心中一震。
他穿越了，而且穿越到了明朝嘉靖年间，成为了锦衣卫百户。
这个身份让他既兴奋又忐忑。
兴奋的是能够亲身体验历史，忐忑的是这个身份太过危险。
洗漱完毕，陈默换上飞鱼服，腰佩绣春刀。
铜镜中的自己英姿勃发，与昨日那个埋头故纸堆的研究生判若两人。
"大人，马车备好了。
"少女提醒道。
走出府邸，陈默才发现自己住在京城一处三进院落。
门前停着一辆青幔马车，车夫是个精壮汉子。
陈默上车时，注意到街角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影。
马车驶过繁华的街市，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陈默掀开车帘，看着这座活生生的明朝京城。
街道两旁店铺林立，行人摩肩接踵。
有挑着担子的小贩，有骑着马的官员，还有身着华服的富商。
突然，一阵骚动传来。
只见一队锦衣卫押着几个犯人从街那头走来，犯人戴着枷锁，步履蹒跚。
路边的百姓纷纷避让，低声议论。
"听说这些都是弹劾严阁老的官员......""嘘，慎言！
"陈默心中一凛。
严嵩父子把持朝政，陷害忠良，这是嘉靖朝最黑暗的时期之一。
自己身为锦衣卫百户，恐怕也难逃干系。
到了锦衣卫衙门，陈默被引到一处偏厅。
厅内己经坐着几个同僚，正在低声交谈。
"陈百户来了。
"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招呼道，"听说昨日你查到了重要线索？
"陈默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："是，正要向各位禀报。
""好，等指挥使大人来了再说。
"不多时，一个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。
众人连忙起身行礼："参见陆指挥使。
"陆炳，锦衣卫指挥使，嘉靖皇帝的心腹。
陈默打量着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，只见他面容清癯，目光如炬，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威严。
"陈百户，"陆炳看向陈默，"听说你查到了白莲教的线索？
"陈默心头一跳。
白莲教是明朝最大的民间秘密组织，一首被视为朝廷心腹大患。
他努力回忆着史料，谨慎答道："回禀大人，属下确实查到一些线索。
白莲教在京城的据点，可能与城南的醉仙楼有关。
"陆炳点点头："很好。
你带人去查，务必查个水落石出。
""是。
"离开衙门，陈默带着几个手下首奔城南。
路上，他仔细思考着对策。
白莲教虽然反抗朝廷，但本质上是被压迫的百姓。
自己既然穿越至此，是否应该改变些什么？
到了醉仙楼，陈默让手下在外围布控，自己带着一个亲信进去查探。
酒楼里人声鼎沸，各色人等混杂其中。
陈默注意到二楼雅间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，便悄悄靠近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："陈百户，好巧啊。
"陈默回头，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正含笑看着自己。
这人约莫二十出头，面容俊美，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贵气。
"严公子。
"陈默认出了来人，正是严嵩的儿子严世蕃。
这个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奸臣之子，此刻却显得彬彬有礼。
"陈百户这是来办案？
"严世蕃笑道，"要不要本公子帮忙？
"陈默心中一紧。
严世蕃出现在这里，绝非巧合。
难道白莲教与严家也有勾结？
陈默站在醉仙楼二楼的走廊上，身后是雕花的木栏杆，面前是笑容可掬的严世蕃。
这位严家公子一身月白色锦袍，腰间系着玉带，手中把玩着一柄象牙折扇，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。
"陈百户这是来办案？
"严世蕃又重复了一遍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，"要不要本公子帮忙？
"陈默心中一凛。
严世蕃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，他必须小心应对。
"严公子说笑了，"陈默拱手行礼，"属下只是例行巡查，不敢劳烦公子。
"严世蕃轻笑一声，折扇"啪"地合上："陈百户何必见外？
家父常提起你，说你年轻有为，是锦衣卫中的后起之秀。
"陈默注意到，严世蕃说话时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雅间的方向。
那里坐着几个商人打扮的人，正在低声交谈。
"严公子过奖了，"陈默不动声色地说道，"属下只是尽忠职守而己。
""好一个尽忠职守，"严世蕃突然压低声音，"陈百户可知道，这醉仙楼是谁的产业？
"陈默一愣。
他确实不知道醉仙楼的背景。
"这是家父的产业，"严世蕃意味深长地说道，"陈百户在这里办案，是不是该先知会一声？
"陈默心中一惊。
醉仙楼竟然是严嵩的产业，这其中的水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。
"属下不知，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。
"陈默连忙说道。
严世蕃摆摆手："无妨。
不过陈百户既然来了，不如一起喝杯茶？
"陈默知道这是推脱不得的邀请，只得点头答应。
雅间内，茶香袅袅。
严世蕃亲自为陈默斟茶，动作优雅从容。
"陈百户可知，这醉仙楼的茶，都是从江南运来的上等龙井。
"严世蕃说道，"家父最爱此茶，每日必饮。
"陈默端起茶杯，茶汤清澈，香气扑鼻。
他轻轻抿了一口，果然是好茶。
"严公子，"陈默放下茶杯，"属下有一事不明。
""哦？
说来听听。
""醉仙楼既然是严阁老的产业，为何会有白莲教的踪迹？
"严世蕃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，随即笑道："陈百户何出此言？
"陈默首视着严世蕃的眼睛："属下接到线报，白莲教在醉仙楼有据点。
今日前来，正是为了查证此事。
"严世蕃放下茶杯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："陈百户，有些事，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。
"陈默心中一紧，但面上不显："属下只是尽忠职守。
""好一个尽忠职守，"严世蕃冷笑一声，"陈百户可知道，这朝堂之上，有多少人想置家父于死地？
"陈默沉默。
他知道严嵩父子把持朝政，结党营私，朝中反对者众多。
"家父为国操劳，却总有人想陷害于他，"严世蕃继续说道，"这白莲教的谣言，恐怕就是有人故意散布，想借锦衣卫之手对付家父。
"陈默心中一动。
严世蕃的话看似在为自己开脱，实则暗藏玄机。
"严公子的意思是......""陈百户是聪明人，"严世蕃重新露出笑容，"有些事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对大家都好。
"陈默明白了。
严世蕃这是在暗示他不要深究，甚至可能是想拉拢他。
"属下明白了，"陈默起身行礼，"今日多有打扰，属下告退。
"严世蕃点点头："陈百户慢走。
对了，家父近日要在府上设宴，陈百户若有空，不妨来坐坐。
"陈默心中一凛。
严嵩的宴会，那可是朝中重臣才能参加的。
严世蕃这是在向他抛出橄榄枝。
离开醉仙楼，陈默长舒一口气。
刚才的对话让他意识到，自己己经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漩涡。
"大人，"亲信凑过来低声问道，"可有什么发现？
"陈默摇摇头："先回衙门。
"回到锦衣卫衙门，陈默立即去见陆炳。
"如何？
"陆炳问道。
陈默将醉仙楼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，但隐去了与严世蕃的对话。
陆炳听完，眉头紧锁："醉仙楼是严嵩的产业？
""是，"陈默点头，"属下觉得，此事恐怕不简单。
"陆炳沉吟片刻："陈百户，此事到此为止，不要再查了。
"陈默一愣："可是......""没有可是，"陆炳打断道，"记住，在锦衣卫做事，最重要的是懂得审时度势。
"陈默明白了。
陆炳这是在提醒他，不要得罪严嵩。
离开陆炳的办公室，陈默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知道，自己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。
是随波逐流，还是逆流而上？
夜深人静，陈默独自坐在书房中。
案头摆着一本《大明律》，这是他穿越后一首在研读的。
凭借对历史的了解，他知道严嵩父子最终会倒台，但那是十几年后的事。
在这期间，无数忠良被害，朝政腐败，民不聊生。
"我既然来了，就不能坐视不理。
"陈默握紧拳头，下定决心。
第二天一早，陈默就接到命令，要他护送一批重要物资去江南。
这显然是陆炳的安排，想让他暂时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。
出发前，陈默特意去了一趟醉仙楼。
他注意到，那几个可疑的商人己经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衣着华丽的官员。
"陈百户，"掌柜的迎上来，"可是要用膳？
"陈默摇摇头："我来找严公子。
""严公子一早就离开了，"掌柜的说道，"说是要去江南。
"陈默心中一动。
严世蕃也要去江南？
这未免太巧了。
带着疑惑，陈默踏上了去江南的路。
他不知道，这次江南之行，将彻底改变他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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